辛亥瑣記
辛亥革命網(wǎng) 2018-02-27 09:01 來源:上海地方志 作者:袁哲文 查看:
參加同盟會,授印孫中山,怠慢袁世凱,痛斥孫傳芳,致函陳公博,反對蔣介石,覲見毛澤東……。希洛公傳奇,屢見報端,比其長兄袁希濤官居高位雖然低微一些,但其社會知名度卻流傳很廣。值此辛亥革命一百周年之際,叔公有一些鮮為人知的細枝末節(jié),尚未披露,現(xiàn)略舉一二,以志紀念。
叔公袁希洛,上海寶山人,生于1876年,是清代末期的秀才,曾就讀于上海龍門書院。1905年7月,蘇松太道袁海觀派賈豐臻和叔公赴日留學。同年,孫中山在日組織中華革命同盟會,叔公踴躍參加,不久,同盟會上海支部成立于北京西路成都路口一所石庫門樓房內(nèi)。
1908年5月,同盟會江蘇支部長陳陶遺與紹興的陶成章,從日本回到上海,上海支部盟員朱少屏無意中泄露了他們的行蹤。陳陶遺剛出租界就被兩江總督端方派的特務抓走。朱少屏得知,四處奔走營救。當時,南通狀元張季直致電端方為陳求情,迫于壓力,端方暫時不敢殺陳,卻采取一套軟化的辦法,不僅送陳鴉片煙抽,考慮到陳患腳疾,還專門送布鞋和藥給陳治病。兩江師范監(jiān)督李瑞清時在南京,趙正平做日本教員翻譯,李、趙為好友,而陳、趙義結(jié)金蘭,這樣,通過李瑞清的關系,陳陶遺在獄中得到了種種照顧。1910年4月,叔公于日本大學高師部畢業(yè)回國后,也為解救陳陶遺的事專門赴南京與趙正平斡旋。當時,陶成章見陳陶遺被逮,獨自逃往印尼,在南洋從事革命活動。俟光緒、慈禧死后,端方才釋放陳陶遺,陳即赴爪哇,直至上海光復,陶、陳兩人回國。
上海光復后,革命黨發(fā)起召集起義各省代表會議,以討論組建中華民國臨時政府。滬軍都督陳其美主張代表由各省都督指派,而另一方贊成由江蘇省臨時議會選派,雙方爭執(zhí)不下,遂取折中辦法:由江蘇省議會選派陳陶遺、雷奮和袁希洛為江蘇代表。1912年2月初,同盟會改組為國民黨,在蘇州成立江蘇支部,仍舉陳陶遺為支部長,同時,陳在南京任江蘇民政公署秘書長。
1910年2月,憲政黨張嘉森約叔公加入立憲派,于是,叔公向同盟會代理江蘇支部長章梓征求意見,他指示叔公“假裝同意加入憲政黨,”以此作為掩護,進行反清活動。所以,叔公返滬后住到江蘇教育總會樓下的憲政黨辦事處。4月中旬,經(jīng)沈恩孚介紹,叔公任蘇州長洲、元合、吳江三縣縣立中學堂監(jiān)督,遂去蘇州。章梓回到設在成都路、愛文義路口的同盟會上海支部。叔公每禮拜六回滬與章接恰。黃炎培時為江蘇教育總會視學員,常常赴蘇視察,沈恩孚由江蘇巡撫程德全聘為撫署議紳,每周五赴蘇一次,他們倆及叔公在政治上給了程德全較大影響,而且私人關系也不錯。
1910年6月,北京學部召開全國高等教育會議。叔公和黃炎培等人在會上提出“軍國民教育案”,其理由為中國要強盛,必須國民均受軍事教育。當時,咨議局議長張季直和直隸提學史傅增湘、大公公袁希濤(議員)都贊成此案,后因北方大專學堂監(jiān)督一致反對,此案遂暫作保留。
武昌起義前,江蘇巡撫程德全,人比較開明,與叔公私交也可以。叔公在蘇中公學一面執(zhí)教,一面暗中宣傳革命,并以軍國民教育訓練學生軍。當時,革命黨四處起義,滿清官吏密切關注。但是當叔公呈請程德全撥真槍發(fā)給學生操練,竟一請就準。程德全把江南制造局新造的毛瑟步槍,原本配給新軍使用,因略有走火而檢出50支發(fā)給學生,并派武備學堂畢業(yè)生教學生軍大隊、中隊、小隊兵操,還親自與新軍標統(tǒng)到校參觀。
1911年10月10日,武昌首義,震撼中華,各地革命黨風起云涌,寧、蘇、滬均籌備策應。次日,叔公趕回上海,與同盟會江蘇支部長章梓協(xié)商在滬起義,策應武昌。張?zhí)嶙h:“你能在蘇州籌備與上海一同起義更好。”叔公于是把沈恩孚介紹給章,沈向江南制造局的提調(diào)李平書進言,共同商洽起義,“最大目的,在奪取江南制造局,為供給武器之用。”張梓還把陳陶遺從爪哇募得的華僑捐款,分給柳伯英,囑咐他領導起義,奪取制造局。章支部長又派員接洽南京新軍19鎮(zhèn)中傾向革命的官兵,特別囑咐叔公,到蘇路公司請江蘇咨議局議長張季直協(xié)同赴寧,策動起義。不料,張季直對革命尚取觀望態(tài)度,他告訴叔公:“你可先去南京,住咨議局,起義一得手,即發(fā)電給我。”于是,叔公匯報給章梓,章指示叔公,要他徑直住到咨議局,叮囑“千萬不可去同盟會機關,免得人見生疑。”于是,10月30日,叔公攜9同志乘早7點半火車抵寧,喚人力車直入儀鳳門。環(huán)顧城門左右,仍排列著張勛的大刀隊,并未盤查,進入南京。見叔公來到省咨議局,駐會議員紛紛嚷道:“你來了,我們只好回去了。”叔公搪塞此行專為學校籌措補助金而來,無奈眾人不信地說:“你是革命黨,我們早已知道,你一到南京,既要發(fā)動的,但是總督張人俊、提督張勛防守很嚴,我們只好即日動身回去吧。”果然,張勛的部隊早已派兵到咨議局周邊巡邏,而且兩張早已獲悉19鎮(zhèn)新軍不穩(wěn),防范在先,已將他們調(diào)防秣陵關。失去新軍的助力,只得推遲南京起義的日期。
叔公逗留三日,無功而返,抵滬時,上海已光復。叔公回憶上海光復那天的情景:“陳其美尚不及剪發(fā),拖著一條辮子談他打入制造局被張筱虎關起來和李燮和打入制造局的經(jīng)過。不一會兒,沈恩孚也來了,他說,程德全已答允與清朝脫離關系,擔任江蘇都督。”沈恩孚約章梓和叔公次日赴蘇州,宣布蘇州光復。1911年11月3日,叔公和章梓乘車去蘇州,“8點40分抵達,見車站已掛滿白旗,趕到城內(nèi)撫臺衙門,大門左側(cè)已貼了江蘇都督府都督程的紅告示。因南京尚未光復,乃在蘇州成立江蘇都督府”。都督府設民政、教育兩司,以李平書任民政司長,沈恩孚任副司長,黃炎培任教育司長,又設財政顧問處,聘王清穆為顧問。又設法制等四參事,叔公被任名為法制參事。但我方派去接收蘇州軍事的司令員顧忠琛,被蘇州新軍副統(tǒng)制章駕時拒絕。聞訊,叔公趕到江蘇支部,章梓很氣憤地對他說:“你主張舉程德全作江蘇都督,現(xiàn)在程的發(fā)辮未剪,我方派去的軍事司令程不接收,我們在蘇州的同志薪餉不發(fā),看光景,我們非派軍隊前去武力解決不可。”叔公對章說:“你不要動氣,今天已晚,沒有火車,我明天一早去蘇州,見程后一切事都會解決的。”次日清晨,叔公乘7點快車到蘇州,迅速求見程德全。程在客廳與叔公聚晤,心領神會,立即喚理發(fā)師,當著叔公的面將自己的發(fā)辮剪去,并將薪餉發(fā)給在蘇同盟會志士,指令章駕時,接受顧忠琛的指揮。午后,在留園召開了歡迎顧司令的大會,遇阻不順的事情在一天中都迎刃而解。至此,蘇州順利加入光復行列。
上級派叔公去南通請張季直抵滬。張下車伊始,改江蘇省諮議局為江蘇臨時省議會,仍以張季直為議長,原有議員仍任議員。后來南京光復,組織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孫中山先生就任臨時大總統(tǒng), 張季直、湯壽潛分別被任為農(nóng)工商部、交通部部長。
張季直隨即致函南京清總督張人駿及提督張勛,勸其響應革命,但兩張置之不理,反出兵東下到高資。為此,江蘇臨時省議會召開臨時大會,呼吁蘇浙滬三軍聯(lián)合,進攻南京。江浙滬聯(lián)軍成立后,與清軍相峙于高資、龍?zhí)兑粠?。叔公對程德全贊賞有加,說他身先士卒,:“親臨前線指揮,張勛敗退到堯化門,復城頑抗。后來將南京攻下。”但計劃突發(fā)變化,誰料到,鎮(zhèn)江都督林述慶入城后擅自組織都督府,自稱都督。本來,江蘇省臨時省議會早已推程德全為江蘇都督,程見林搶做都督,即刻退回上海,后經(jīng)臨時省議會的一再催促,程德全方才到任。叔公詼諧地講起“這一段搶做都督的插曲為世人所未知。”
1911年11月3日蘇州光復,第二天,杭州也光復了,公推湯壽潛為浙江省都督。上海方面,隔了三天,同仁開會,推舉滬軍都督。大家看好李平書,李固執(zhí);也有人說,陳其美首先打入制造局,還吃了一天監(jiān)禁苦頭,應該推他做都督。最后,滬軍都督由陳其美擔任。但陳其美好嫖妓,每每在福州路妓女家中發(fā)號施令,大家頗有微詞,嘲諷地叫他“楊梅都督”。
這時在爪哇華僑募捐的陳陶遺和陶成章,都已回到上海,陳、陶分別被推為同盟會江蘇、浙江支部長。陳其美知陶帶回巨款,即向陶索要此款作為軍用。陶成章不客氣地對陳說:“你好嫖妓,上海盡有夠你用的錢,我的錢要給浙江革命同志用,不能供你嫖妓之用。” 陳其美聞言,惱羞成怒,派他的副官蔣介石到醫(yī)院里暗殺了陶成章。
李燮和見眾人推陳其美任滬軍都督,因上海制造局系自己攻下,并救陳出險,頗為氣忿,乃在吳淞自行組織吳淞軍政分府,鬧獨立,因無經(jīng)費保障,無形中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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